Chapter69-《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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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小琴以前听不止一个客人说起过,在江沪市有条街,是可以拿命去赌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赢一大笔钱,哪怕运气不好,死者家属也至少能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殡葬费。

    当初听这些的时候,曹小琴并没有留意细节。但她清楚地记得有个在赌狗场负责清理狗舍的工友,曾因老母亲生病没钱治疗,而跟赌客打听过这个事情。

    在听完曹小琴的追问后,电话那头的工友爽快道:“你是说那条死亡赌博街吗?我知道啊!之前我妈生病的时候,我还特地去问过呢!”

    “你知道那条街的具体地址吗?”曹小琴急切地问。

    “就在九乙东路附近,之前客人跟我说的那家机构叫‘坤泰善爱’是个养老院来着......”

    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在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后,才突然想到,曹小琴贸然问起这事儿,很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她迟疑地说:“不过......那个地方,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送病人参与赌博之后,家属确实能拿到一大笔钱,但却有个吓死人的条件!”

    说起这个残忍的条件,曹小琴的工友气愤起来,她认为能狠下心参与这种赌局的人,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亢了几分:“那里的人说,一旦开局,参赌的病人就不能再接受任何的治疗了!你说眼睁睁地看着得病的人就这么死掉!有药也不给治!这不是造孽么!”

    她絮絮叨叨地把那群丧心病狂的赌徒又骂了一顿。说的当初也是这个“造孽的条件”才绝了她想用老娘的病赌一把的念头。

    最后,这位良知尚存的工友叹气道:“我虽然穷,却穷得有良心!宁愿卖房、借钱也不能为了那点黑心钱,就不给我妈治,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曹小琴疲惫地应和了几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卖房?借钱?

    以前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她也卖掉了唯一的房产,借遍了身边的亲友。可结果呢?

    她倾家荡产地请了自己认知范围内最好的律师。

    可那个强|暴了高菲,叫宋辞的强|暴犯身后屹立着一个由十几名专业过硬的律师所组成的律师团。

    被告律师团的代表在胜诉后,还接受了媒体采访。他轻蔑地说:“我希望任何女孩都要以高某为鉴,不要妄想能通过诬告的方式,来得到经济补偿。因为正义虽然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因为在消费昂贵的酒吧,喝了一份主动上前搭讪的大帅哥递过来的饮料,十九岁的高菲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遭到了性侵。但由于惊吓过度,她没有及时报警,三个月后才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曹小琴。但时隔久远,没有证据,公安机关表示仅凭口头指认不满足立案条件。

    失望而痛心的母亲决定通过刑事自诉的方式,来为女儿讨回公道。

    可她并不知道,正义竟如此昂贵,而穷人总是输。

    输掉官司后,面对满世界“要钱不要脸”的声讨,原本外向的高菲不再愿意出门,甚至很少说话。她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整日郁郁地哭。

    而在被迫带着大包小包,搬出住了十几年的家的那天早上,可怜的女孩终于彻底发了疯。

    那个时候,曹小琴哭着安慰女儿:“菲菲我们不怕啊,我们要相信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结果呢?

    时隔六年,那个宋辞如今依旧活得好好的。倒是她自己病得快死了。

    而工友所说的卖房、借钱,前提是得有房可卖,有人可借。

    一无所有的曹小琴绝望而自嘲地笑了。

    她想起当年在自诉案败诉后,对方律师曾居高临下地讥讽过她:“在这个世界上,贫穷是原罪。你女儿自己活该!谁让她又穷又弱?还要到她玩不起的场合里来?”

    曹小琴并不知道,西方有位作家曾说,正如奶牛并不能掌控自己的乳|房一样,如果大便能卖钱的话,穷人将失去他们的屁|眼。

    她只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这条命是她自己的,毁在自己手里,也不算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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