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夜的沉沦-《再靠近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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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转大声呼喊。安辂模糊的双眼又变得清晰起来,可后退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刘老大手下见状,把斧头又往安转脖子上进去了一点,安转痛得哭爹喊娘:“别,别,别,别这样,求求你们放过我。”又望向已经下了两级台阶的安辂,“小辂,你不能这么不孝啊,你不能把你爸我一个人扔下啊,这个世上你只剩下你爸我了,你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刘老大嘲笑:“你闺女才多大啊,自顾不暇的年纪她能救得了你?我看啊,你死了她倒轻松了。”

    安转两眼爆红,手伸向安辂:“不是的,孩子,不是那样的,爸爸只有你了啊……”

    安辂后退的脚突然停住,脑袋像是被铁锤击中一般一阵眩晕,接着她就对视上了安转那双已经毫无人性可言的眼睛,心里纵然已经是又疼又寒,但他说得没错,他只有她了,就算他再怎么可恶、可恨、可憎,说到底,这辈子父女一场,再不堪也不该就这么结束。

    “他欠的钱,我来还,你们放过他。”安辂重新回到门口。

    刘老大觉得有意思:“没想到,安转这种人,还有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孩子,老天对他可真不算薄。不过,没用了,我今天不想要钱,就想出出气。”

    “气出完了,然后呢?”安辂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会让她胆怯,“以为我不会报警吗?还是说,打算把我一起解决掉?”

    “哟,没想到安家还是有硬气的人嘛。”刘老大示意身后的人收起斧头,“你爸欠我的钱,连本带利是这个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既然你掺和进来了,江湖就有江湖的规矩,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不管多少,你带点来。”挑衅地看着她,“如果你做到了,刘哥就相信你有还钱的能力,剩下的数,我们好说。”

    “好。”安辂根本就没有看他比画的数字是多少,但她知道能让他们紧追着不放的,必然不会是小数目。

    刘老大一把松开安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楼离开。

    待危机一解除,安转酒瘾犯了,他拖着一条不便利的腿凑近安辂,笑嘻嘻地问:“你哪里弄来的钱?”

    “我没有钱。”

    “别小气,先给爸爸弄瓶酒来,我这一个多月没沾酒味了,浑身难受得很。”

    安辂推开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在渐渐暗下去的夜空里疯狂地奔跑着,心肺被迎面刮来的风灌满,刺痛不已。但她依旧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很快,全身上下都被她的郁气充斥,燥热发烫得厉害,汗从皮肤里冒出来,贴身的衣服被浸湿。

    眼前一晃而过的高楼大厦,耳边来往穿梭的车辆,还有一些人的嬉笑怒骂,所有的一切都让安辂止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生活看起来都那么轻松明媚,而自己,自己的生活好像只有漫漫长夜,永远等不来黎明,即便是黎明到来了,也总是伴随着狂风暴雨……

    她急速穿梭在胡同里,被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压得喘不过来气。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把拉住她,问:“你干吗?为下学期的运动会做准备?”

    她停了下来,汗从额头开始经过眼皮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抬眼一看,是吴锦生。

    “没,锻炼身体。”

    “哦,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吴锦生说完松开她,就往胡同另一端走去。

    “吴锦生,”安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能帮我介绍一份赚钱的工作吗?”

    吴锦生扭头,诧异:“你缺钱?”

    “看着不像吗?”

    吴锦生上下打量了她:“像。”

    安辂平了下呼吸,朝他走去:“最好是晚上,放了学以后的。”

    “你缺钱我可以想办法先给你借点,”吴锦生提议,“等你将来毕业赚了钱再还,现在去打工不会对你的学习有影响吗?”

    “你们的钱,我是不会碰的。”在安辂心里,刘老大和吴锦生,无非是高配与低配的区别,本质上还不都是一样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靠自己。”

    吴锦生好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一声:“酒吧卖酒的工作,敢不敢干?”

    安辂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消失,只是问:“钱多吗?”

    “卖得多,钱就多。”

    “行。”

    戏水河是京都京西这一片的酒吧一条街,多数店子是清吧,安辂上班的那一家,是一个披着清吧外衣其实是慢摇吧且还有一层身份是高级会所的地方。

    门口站着一个看不清脸但身形消瘦的门童,见到安辂和吴锦生,嘴巴里说着程式化的“欢迎光临”。

    进门,扑面而来的喧嚣和烟尘让安辂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吴锦生哑笑。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吴锦生提醒。

    安辂咬了咬牙,问:“不会遇到学校的老师或者同学之类的吧?”

    “难说。”吴锦生指了指二楼,“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只是认识老板,他在上面,你去吧。”

    安辂抬头看了看坐在二楼卡座的男人,心里犯嘀咕:“我要注意点什么吗?”

    “记住我跟你说的,尽量不要表现得太学生气,你缺钱是你的事,但他想要的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

    安辂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换掉了校服但脸上还是掩藏不住的稚嫩,心里完全没底。

    安辂走过去刚想冲那男人打招呼,那人便冲她摆了摆手,表示先不要打扰他。安辂静静地在他身边站了半个小时,他才将电话打完,然后转头瞅了一眼安辂。

    “嗯,长得还行。”他指了指楼下吧台,“去找阿军,他会带你。”

    就这样?安辂心里咆哮:就这样你不会早点说,让我干站了半天是想给个下马威?找存在感?

    骨子里自带的傲气让安辂没法逆来顺受,但想着吴锦生的嘱咐,她只好微笑着点头表示感谢。

    安辂穿过舞池中央正在跟着音乐肆意扭动的人群,发现身上已经沾满了各种混浊的味道,她扯着衣角使劲抖动着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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