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家长真好-《北纬三十三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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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走?抱你上去?”唐意风问。

    要不是自己在前面充大佬充得太有底气,这会儿肯定是要他抱上楼的,但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她可干不出来。

    “我哪有那么娇弱,我跟你讲啊……”

    唐意风很会抓重点——她没那么娇弱——于是点了点头,干净利索地把人放到地上,然后顺手把篮球捡起来,接着走到花坛边提上老古董就上楼了,连个再见都没说。他怕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毛尖坐在江浮家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打了个哈欠走出门,看到江浮一瘸一拐地正在上楼,担心地问:“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你不是跟表哥建立纯粹革命友谊去了吗,咋还把自己伤成这样了?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隔着两个台阶,江浮把手递给他:“快,拉我一把,疼死了。说清楚了,又跟他强调了一遍千万不能早恋的事,还告诉他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他做个国家栋梁来着。”

    毛尖“哦”了一声,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浮进了门,催他:“你快回去吧,你们学校离家远,明天你还得早起呢。”

    “不用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赶紧走吧你。”

    毛尖下了两级台阶,又停下来,趴在扶手上问:“工哥,那你喜欢表哥吗?”

    江浮没回答,一拖鞋扔过去让他赶紧滚。

    自己给自己身上划破了的地方擦了点消毒药水,不严重的压根没去管,折腾半天,她已经没力气了。

    那你喜欢表哥吗?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毛尖的问话,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但至于是哪种喜欢,她现在还没摸清头绪。

    只是无数个关于唐意风的片段在里面闪来闪去,却始终落不到具体当中去,心悸、燥热……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那状态,意识是清楚的,但大脑已经指挥不动其他器官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她做了一个经常会做的梦。

    梦里她还很小,跟着江河在春天的公园里放风筝,然后被江河丢在人海之中。如同一条被海浪推到了岸上的鱼,失去了生命的庇护,她挣扎着想重新回到海中,却被海滩上的沙子紧紧裹住,她开始窒息,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炙热、腥甜,充满了不可逆的压迫感。

    她痛苦地哭着松开了手。

    风筝不见了,江河也不见了。

    迷失在巨大恐惧中的她却突然停止了哭泣,世界变得安静又可怕,光明褪去,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耳边传来惊慌急躁的呼叫:“江浮醒醒,江浮……”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汗透,满脸湿意。

    手机在枕边通着话,屏幕上闪烁着“表哥”两个字,通话时长已经长达三个小时,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差一刻。

    客厅外面传来敲门声,江浮迷糊着“嗯”了一声,电话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开门。”

    江浮脑子瞬间清醒,做个噩梦而已,怎么还跟唐意风打上电话了。但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从床上跳下去连鞋都不穿,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迹,直接跑到客厅,把门打开,唐意风果然站在门口。

    “我给你打电话了?”江浮举着手机鼻音很重。

    唐意风有点疲倦,不,是很疲倦:“嗯。”

    “那肯定是我睡觉前不小心按到了,你怎么不挂啊?”江浮有点愧疚,不,是很愧疚。

    唐意风生活作息被唐扶生和唐启胜联合教育得非常有规律,并且从没为了谁改变过。现在他没睡好,头昏脑涨,嗓子干得冒火:“怕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江浮把他拉进去,“那,我把客房给你收拾一下?”

    唐意风晕晕乎乎地走到沙发边:“不用了,我在沙发上睡会儿。”

    “可……”

    唐意风往沙发上一倒,哑着音:“去睡吧,我就在门外,怕了喊我。”

    江浮赶紧跑进房间给他找了条毯子,盖到他身上后,也不马上离开,而是蹲在他身边,睁着眼看他,嘴角合不上,傻呵呵地笑。

    感觉到人没走,唐意风又把眼睛睁开,看她一脸傻样,就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跟她对视:“傻了?”

    江浮抱着膝盖,下巴磕在手背上,声音也是带着困意的软:“高兴。”

    “高兴什么?”

    “有家长真好。”

    唐意风慢慢地合上眼睛:“我知道了。”

    窗外秋风更添寒凉,而他呼吸温浅,暖成春阳亮了一室韶光。

    第二天上午,江浮去学校迟到了整整两节课。

    老张的课。

    下课后,在年级办公室,老数被老张指着桑骂了个槐,因为对方是语文老师,遣词造句都很婉转,老数差点就理解成对方是在夸自己了。最后还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帮他翻译了一下,总结下来,就是老张觉得江浮会有今天全是他惯的。

    这把老数当场给郁闷到不行,但一想到人家有个校长哥哥做背景,态度马上给出来,表示这就去了解情况,该处分处分,该惩罚惩罚。

    外面下着雨,没办法做课间操,他们班走廊上站着零星几个人,看到老数过来特别给面子地马上进了教室。

    教室里面很安静,气压很低,少数几个在补觉,还有几个凑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但几乎没出声,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在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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