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们家里一共就一个土坯房的院子,自打薛成的爷爷开始,就一直在为当地董氏做长工,省吃俭用,薛成的爷爷买了十亩地,这十亩地也是高价从董家买来的。 薛成的爷爷种地是一把好手,三年娶了媳妇,开枝散叶,时光荏苒,孩子们逐渐长大,这家里屋舍,太少了,一共就三间房,就有点不够用了,就想着翻盖一下,结果这老屋拆了,新屋怎么都建不了,盖因这上海县董氏,召集了以吴必用、何三劲等地痞滋扰生事。 这薛成的爷爷跑去董府磕头,头都快磕破了,才知道自己不懂规矩,没给房号银,即便是在乡下,你不给房号银,那也是建不得房,这薛成的爷爷交了三千钱的房号钱,才算是讨到了房号,这新屋终于开工了。 但这泼皮们依旧上门生事儿,薛成爷爷就再次跑去了董氏求告,才得知,原来是没有给海龙帮上贡。 就是被阎士选彻底打死的那个海龙帮,彼时海龙帮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所有百姓的头上。 薛成的爷爷再次忙前忙后去给人海龙帮上贡,就这还得请人家董府的门房做中人,去介绍海龙帮认识,否则银子都不知道使在哪里。 新宅子愣是拖了三年,这薛成都出生了,宅子也就挖了个地基。 薛成的父亲是个急性子,怒急攻心,就带着一把铁钳子,从狗洞子钻进了董家。 薛成的父亲看得很清楚,从头到尾都是董氏在为难,薛成的父亲从狗洞子里钻进了董家,开始杀人,最开始是铁钳子,后来是柴房的柴刀,一连杀了四个人,终于被董府的家丁给发现了,乱棍打死。 董家太大了,薛成的父亲绕来绕去都没找到主心骨,也就杀了个董家四公子。 薛成的爷爷知道消息气急攻心,直接去世了,董氏杀上门的时候,薛成的大伯、叔叔四散而逃,薛成的奶奶和娘亲万分无奈,直接投了河,本来娘亲抱着薛成,要一起跳河,最终没舍得。 薛成那时候才两岁,刚会走路。 就这样,薛成没了爷爷没了爹,没了娘,而且董家还不让任何人给薛成施粥,薛成爷爷用勤劳换来的家产,也被哄抢,瓜分一空。 有同村人看不下去,趁着夜色,把薛成抱到了松江府养济院去,就这董氏还要为难,要把薛成从养济院里弄出来,生生饿死这个小畜生才敢罢休。 那一年,汪道昆履任松江巡抚,大明开始开海。 那会薛成还小,他压根就不懂,不知道在那个风雨交加雷鸣大作的夜晚,因为汪道昆的到任,让他活了下来。 负责养济院的户房主事摸不清楚汪道昆的脾气,万一又是个海瑞那样的人,真的答应了董氏,嫉恶如仇的汪巡抚,一旦得知,恐怕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户房主事猜对了,汪道昆一到就开始稽查卷宗,把这个案子翻了出来,董家的确被杀了人,但汪道昆注意到了薛成这个人,顺带手整顿了养济院的乱象。 薛成的悲剧因为汪道昆多看了一眼卷宗,就画上了一个句号,开海大势之下,松江府日新月异。 朱翊钧在这道民意奏疏上,批注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所谓的宗族,不过是大宗吃小宗,小宗吃族人,嫡出吃庶出,儿子多的吃儿子少的,然后吃绝户。” 薛成的爷爷被为难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姓薛,不姓董,一个长工,都敢脱离董家置业,董氏就是要为难,就是要故意制造事端。 朱翊钧之所以说是大鱼吃小鱼,是因为董氏家里死掉的四公子,在上元节,冲撞了华亭徐氏的徐家三公子几句,就被董氏给绑缚起来,押到了徐家去负荆请罪,头都磕破了,徐家才算是饶恕了四公子的罪过。 而这个四公子,回到董家,就被抽了十二荆条,打的皮开肉绽。 相比较这些宗族的族长,那些个想方设法少给点劳动报酬的工坊主们,身上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宗族制度,和贱儒们鼓吹的大同世界没什么不同,就是虚幻的、不附带任何义务的权利,听起来很美好的谎言罢了。 “陛下,今天才初二。”冯保试图劝说皇帝,陛下也就大年初一歇了一天,第二天就把这些民意奏疏让人给抬到了御书房来。 “初二怎么了?”朱翊钧合上了奏疏,笑着说道:“朕知道,绥远驰道、京开驰道、京密驰道、理工学院三期的匠人们,连大年三十都没休息,一直在赶工,匠人们能过年不休息赶工,朕就看看民意奏疏,又不是处理国事。” “这还不是陛下银子给够数了,那匠人自然乐意不眠不休的干了。”冯保说起了土木鼎建里的一条规则,工程速度取决于工程款到账的速度。 “朕的内帑银子也是堆积如山,一样的。”朱翊钧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摇头说道:“朕就看十本,看完就休息。” 十本不算多,一共就半个时辰,朱翊钧就看完了,他又让人拿来十本,到这里,皇帝再要,冯保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了。 “崇古进步奖礼部安排的怎么样了?”朱翊钧还记得要给大医官庞宪的牛痘法,颁发崇古技术进步奖。 冯保无奈的说道:“年前就安排好了,就是庞宪还没回京,庞太医发现了一个牛痘上的问题,决定暂不回京。” 牛痘接种会出现小概率的问题,其中有大约一成的人会出现局部红肿,溃烂的症状,目前庞宪还在寻找原因。 庞宪不回来领奖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皇帝要给皇嗣们接种牛痘,防治天花,庞宪要把大规模接种的问题搞清楚,才敢回来。 万历十三年正月初五,朱翊钧颁发了崇古技术进步奖,由庞宪的老师李时珍代为领奖。 正月初六,大明皇帝一如既往的出现在了文华殿上,主持着新一年的廷议。 “庚戌虏变,嘉靖二十九年至隆庆三年,时,陕西、甘肃、宁夏等地奔北者,十余万户。”张居正首先奏闻了自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入寇之后,陕西三边奔投胡虏就超过了十余万户。 “苛政猛于虎。”张居正用五个字概括了当时的情况,不是因为大明战败,而是为了战胜,为了保证军用,不得不对三边的军兵民进行百般苛责榨取,再加上官场惯有的搭便车,最终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一幕。 大明百姓奔投北虏。 “陛下常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此为常理也。”戚继光立刻说起了陛下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是京营军魂‘下救黔首’的延伸。 “事实上,大明在和俺答汗的冲突中,节节败退,也是如此原因,大明百姓不在,就像是鱼离开了水,明明是守城之战,硬生生的打成了客乡作战,如何能赢?”戚继光进一步阐述了当年战败的原因之一。 第(2/3)页